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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胜思疗法是利用愤怒的情绪,克制过度思虑为主的情绪障碍,以及由此引发的躯体障碍。以怒胜思的例子,在中医医案中是最为常见的,尤以女性患者为多。
■《丹溪翁传》记载,女子思夫心切而至不思饮食,困卧不动,如痴如呆,服药无效。丹溪认为怒可解思,打了该女子几个耳光,并大声责骂。女子大怒大哭,怒则思解,使病得治。充分体现了朱丹溪以情胜情与情解情的理论。正如他在《丹溪心法》中所说,思伤于脾者,为痫为癫为狂,以怒胜之,以喜解之。他首先采用的是陆圣斯的疗法,然后,用喜解思。脾主思,过思则脾气竭而不食。怒属肝木,木能克土,怒则气升发而冲开脾气矣。怒胜思是由于思虑过度而产生的情志及躯体障碍,医生通过采用各种方法使患者恼怒,而达到制约以思虑为主的不良刺激。为了使病情稳定,再用喜解之,是因“思则气结,怒则气上,喜则气缓”,使患者的“气”在升降运动中,保持相对平衡,以此达到情志治疗的目的。
■《续名医类案》记载,有一位女子,自幼倍受母亲疼爱,视若掌上明珠。母女骨肉情深,朝夕相处,难舍难分。无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嫁人不久,又遇到母亲突然病故。悲痛交加,思念不已,日久成疾。此女终日不乐,精神萎靡,倦怠嗜卧,不思饮食。夜间似睡非睡,嘴里不停地念叨。吃了许多药,都不见效。后来请名医韩世良诊治。韩医生诊后,对其丈夫说:“这病是因为过于思念所得,用药不易治愈,须想特殊办法,断其思念之情。”他了解到此女子平素酷信巫师,就叫其夫暗地行贿,求一巫婆假扮患者的母亲显灵,以话激怒患者,来断绝恋母之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其夫对女子说,你这样思念母亲,可不知母亲在地下是不是也思念于你,何不去找巫婆算上一算?”女子觉得有理,欣然同意。于是把巫婆请来,焚香礼拜后,巫婆便学着她母亲的声调说起话来,学得非常逼真,她真的以为是母亲显灵。说到动人之处,女子不觉失声痛哭。这时,“母亲”突然改变神色,怒气冲冲地说:“别哭!你的命与我相克,我过早而死,就是你相克的结果。我今在阴曹地府,要报前仇,你所患的病,就是我对你的报复。我生前与你是母女,死后与你是仇敌。”女儿听到这话,转悲为怒,指着“母亲”喊道:“我因思母而病,母亲反来害我,岂有此理,念你何用?”从此不再思念,病情痊愈。
■金元时期的医学大家张子和,善于用心理疗法治疗失眠症。曾有一位富家妇人,因思虑过甚两年不能安睡,时常受噩梦纷扰,甚至彻夜无眠。眼睛熬得凹陷了,身体熬得消瘦了,整日无精打采,疲倦不堪,但就是不能痛痛快快睡上一觉。她也极端苦恼,家人也十分发愁,请了不少医生,吃些养心安神的药物,也不见效。后来,她丈夫设法请到名医张子和。子和诊 后,认为患者久思成病,用药无功,必须使她发愁,忘掉忧思,才能见效。于是,他和患者的丈夫秘密商量,故意想办法让患者生气。他先是让患者的丈夫去买好酒,再摆上山珍海味,一个人大吃大喝起来,喝了一阵,就假装醉酒,胡言乱语,吵闹不休。患者以为医生真的醉了,也没有办法,只好忍耐。可是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只顾喝酒吵闹,不提看病的事。最后,还索要了许多出诊费,不处一方一药,甩甩袖子走了。这可气坏了患者,忍不住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并逼着丈夫去把出诊费要回来。丈夫不去,她便下得床来,又哭又闹。折腾了半天,出了一身大汗,累得精疲力竭。当夜困顿安睡,连续数日不醒。自此不再思虑,失眠治愈。
■清代有一位书生,思虑过度,郁郁不乐。尤其是喜暗畏明,常常一个人呆在黑暗的房间里,不敢接近灯火。偶尔外出一次,则病情更重。遍请医家,都不能治。后请四川名医李建昂诊治。李医生了解病情后,并不处方用药,而是点起一盏灯,拿过书生平时所作的文章,不分标点,乱读一通。书生面壁而坐,听到有人胡念文章,十分不满,但又怕灯光,所以不敢回头,只是大声呼喊,想制止乱读的人。没想到李医生好象都没有听到,更加大声胡念。这可把书生气坏了,别的事都可容忍,惟独胡念乱读他的文章不可容忍。他突然转过身,劈手夺过文章,怒气冲冲地说:“你读不通文章,又不懂标点,为何这样糟蹋我的文章!”说完便面灯而坐,开始解说,忘掉了自己畏明的习惯,自此病情渐愈。
■《续名医类案》记载,有一位妙龄女子,因过于高兴而得病。整日里嘻笑不止,不时把自己心爱的衣裙换来换去,对着镜子照个不停。而且,不许别人摸弄她的衣裙,生怕弄脏了。母亲见女儿这样,心里十分焦急。请了许多医生,吃了不少药物,均不见效。后来,求治于名医邱汝城。邱医生了解到患者的病情后,就让她身穿最喜爱的衣裙,和她母亲一起饮酒。并事先悄悄告诉了她的母亲,在饮酒时要故意用酒弄脏女儿所喜爱的衣裙。母亲遵照医生所说,喝了几杯后,假装给女儿斟酒。女儿见母亲给她斟酒,赶忙拿起杯来。杯已斟满,但母亲还往里倒。女儿一边喊叫,一边把酒杯往回抽。母亲有趁势把酒壶往前一送,索性翻了个底朝天,剩下的酒全部撒到了女儿的裙子上。女儿见自己最心爱的衣裙被污,不觉大怒,竟和母亲大吵大闹。没过几天,她的病就痊愈了。
■明代有一位官员,倍受皇帝恩宠,连年加官晋级,心中洋洋得意。后为钦差,到各地巡察,称为“巡道”。由于过于高兴,精神失去常态,无端狂笑不休,整日不进饮食。下边的官员看到这种情况,都非常担忧,想劝他吃药治疗,又不敢直言。后来,郡守请医家宋子京想办法治疗。子京知道巡道官高,傲气十足,恐难用药,就说::“且不必前往诊治,当先从旁观察病情。”等巡道乘轿出来的时候,子京就偷偷地从旁观察。了解病情后,子京故意穿了一身破衣服,戴了一顶脏帽子,手上和脸上抹了许多黑,大摇大摆去见巡道。巡道听说有医生来为他诊治,可是没想到医生如此打扮,毫无礼仪,顿时大怒,命令手下人把子京赶了出来。郡守见巡道发怒,十分害怕,埋怨子京不该如此。可是,子京却笑着说:“请郡守大人放心,巡道的病已经好了。”第二天,巡道的精神果然恢复了正常,饮食大进。他想起昨天发怒的事,不理解医生为什么那样无礼,就又召子京入见。这一次,子京换上新的衣帽,穿戴整齐,恭恭敬敬来见。巡道一见与昨日打扮完全不同,更加疑惑。他不解地问:“你昨天来见,为什么不穿戴整齐,致使我怒而不悦呢?”子京彬彬有礼地答道:“昨天,我所以穿戴破烂,是为了治疗巡道大人的病。你因为过喜而得病,一怒则喜病痊愈,饮食自进。”巡道听罢,才恍然大悟。
■传说战国时代的齐闵王患了忧郁症,请宋国名医文挚来诊治。文挚详细诊断后对太子说:“齐王的病只有用激怒的方法来理疗才能治好,如果我激怒了齐王,他肯定要把我杀死的。”太子听了恳求道:“只要能治好父王的病,我和母后一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文挚推辞不过,只得应允。当即与齐王约好看病的时间,结果第一次文挚没有来,又约第二次,二次没来又约第三次。第三次同样失约,齐王见文挚恭请不到,连续三次失约,非常恼怒,痛骂不止。过了几天文挚突然来了,连礼也不见,鞋也不脱,就上到齐王的床铺上问疾看病,并且粗话野话激怒齐王,齐王实在忍耐不住了,便起身大骂文挚,一怒一骂,郁闷一泻,齐王的忧郁症也好了。可惜,太子和他的母后并没有保住他的性命,齐闵王还是把他杀了。但文挚根据中医情志治病的“怒胜思”的原则,采用激怒病人的治疗手段,却治好了齐王的忧郁症,给中国医案史上留下了一个心理疗法的典型范例。
■一女新嫁后,其夫经商,二年不归,因此不食。困因卧如痴,无他病,多向里床坐,朱丹溪诊之,曰“此思男子不得,气结于脾,药难独治,得喜可解。不然令其怒。私属脾志,怒能胜思。其父因此掌其面,呵责之。妇号泣大怒,至三时许。令慰解之,与要一服,即粥食矣。朱曰”思气虽解,小得喜,庶不再结。乃诈以夫有书,旦夕且归。妇喜,后夫果归,病痊愈。《古今医案按》郁病怒激以怒胜之,是利用发怒时肝气升发的作用,来解除体内气机之郁滞的一种疗法,它适用于长期思虑不解、气结成疾或情绪异常低沉的病症。
■《四川医林人物载》里记述了一例郁病怒激之病例:青龙桥有位姓王的儒生,得了一种怪病喜欢独居暗室,不能接近灯光,偶尔出来则病情加重,遍寻名医而屡治不验。一天名医李健昂经过此地,家人忙请他来诊视。李氏诊毕,并不处方,却索取王生昔日之文,乱其句读,高声朗诵。王叱问“读者谁人”,李则声音更高。王气愤至极,忘记了畏明的习惯,跑出来夺过文章,就灯而坐,并指责李氏:“你不解句读,为何在此高声嘶闹?”儒生一怒之后,郁闷得泄,病也就好了。
■戴良在《丹溪翁传》一文中,记载了朱震亨运用“怒胜思”“喜解思”的心理疗法治愈一妇女郁证的病例,“一女子病不食,面北卧者且半载,医告术穷。翁诊之,肝脉弦出寸口。曰:‘此思男字不得,气结于脾故耳’。叩之,则许嫁夫如广且五年。翁谓其父曰:‘是病惟怒可解,盖怒之气击而属木,故能冲其土之结,今宜触之使怒耳’。父以为不然,翁入而掌其面者三,责以不当哦于外思。女子号泣大怒,怒已进食。翁复潜谓其父曰:‘思气虽解,然必得喜,则庶不再结’。乃诈其夫有书,旦夕且归。后三月,夫果归,而病不作。”
■《续名医类案》记有一病例:“一女与母相爱,既嫁,母丧,女因思成疾,精神短少,倦怠嗜睡,胸隔烦闷,日常恹恹,药不应。”医生诊后说,“此病自思,非药可愈”。当时患者所在地区十分相信女巫假托降神讲的“祸福”。医生就请她的丈夫买通巫婆,通过巫婆之口假借病人的母亲附体讲了这样一番假话:你与我(指病人母亲)前世有冤,所以你故意托生于我,想谋害我,克煞我,我的死完全是你害死的。现在我在阴间,“欲报汝仇,汝病恹恹,实我所为。生则为母女,死则为寇仇”。病人听了大怒说:“我因母病,母反害我,我何思之。”于是再也不思念她的母亲,后来病果然好了。这个病案虽然偶些迷信的色彩,但其主要精神讲的还是思伤脾者,可以用怒治之的道理。
■《后汉书》记载:某地有一太守,因忧思郁结患病,久治无效。后请名医华佗诊治,华伦闻得太守的病情后,开了一个奇妙的治疗“处方”:他故意收取了太守的许多珍宝后不辞而别,仅留下一封讽刺讥诮太守的信札。太守闻讯勃然大怒,命人追杀华佗,但华佗早已远去。于是,太守愈加愤怒,竟气得吐出许多黑血。不料黑血一吐,多年的沉痼顽疾也随之痊愈了。华佗正是采用心理治疗的方法,以“怒胜忧思”之术治好了太守的“心病”与“身病”。 (?华佗考?)
中医将情志活动归五志,五志过极就会出现各种疾病。而情志相胜疗法就是依据由五行相克理论而产生的,不同情志之间相互制约关系,以情胜情来治疗情志疾病的方法。《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有“怒伤肝,悲胜怒,喜伤心,恐胜喜,思伤脾怒胜思,忧伤肺,喜胜忧,恐伤肾,思胜恐”的说法。这个理论对后世有着非常重大的影响,历代医家,也多有阐发,如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张从正即对此理论作了进一步的深入探讨和发挥,并在《儒门事亲》中提出了更为详细而又实用的治疗方法:“悲可以治怒,以怆恻苦楚之言感之;喜可以治悲,以谑浪猥亵之言娱之;恐可以治喜,以恐惧死亡之言恐怖之;怒可以治思,以侮辱欺罔之言触之;思可以治恐,以虚彼此之言夺之。”这些方法赋予内经五行相胜的枯燥公式以新鲜的生命力形成悲胜怒,怒胜思,思胜恐,恐胜喜,喜胜忧的情志相胜心理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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