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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付费专栏武志红的心理学课,分享给大家。
为什么怕表达需求?
对于一个怕麻烦的人来说,表达需求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例如,我的一位亲戚,我们都觉得他这辈子可能没怎么求过别人,不过这不可能,一个人至少一辈子总有那么几次求人的时候,但我这位亲戚肯定是非常少求人。
我问他:“为什么对你来说,求人这么难?”他想了想说:“一旦被拒绝,就会产生非常糟糕的感觉。”
这些糟糕的感觉,有非常丰富的情绪层次:
首先是羞耻,会让人觉得非常丢面子。
其次有暴怒。像我这位亲戚一点点拒绝都不能承受,是因为背后藏着全能感,一旦表达需求,就必须被满足,否则有自恋性暴怒产生。
糟糕的感觉里,还有失望、绝望与悲伤。他成为这个样子,那必定是因为他无数次体验过渴望不被满足,于是渴望变成失望,变成绝望,而这是巨大的丧失,也会导致悲伤。
“需要有罪”和“我有需要”
这些复杂的负面情绪,可以概括为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
需要有罪;
我有需要。
围绕着这两个部分,可以分出好人与坏人。坏人,或者说我们常说的小人,似乎没有第一部分“需要有罪”,而只剩下“我有需要”,并且不择手段去追求需要的满足。
不过这并不是真的,这样的人只是不能很好地意识到第一部分,同时也会将它传递到别人身上,“你这么笨蛋,活该被我利用”。最严重的时候,坏人不仅要剥削好人,还要将好人逼到绝境,因为“你这么笨蛋,你该死”。
相比之下,好人似乎没了第二部分“我有需要”,而只剩下“需要有罪”这种感知,所以他们会压抑自己的需要。不过,这也不是真的,好人仍然有需要,并用巧妙的方式来追求。什么方式呢?通过满足别人。
例如,有这样一位妈妈,她对自己极为苛刻,简直是一个没有任何需要的人,可她带女儿去超市时,会对女儿说:“挑吧,你爱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女儿买了自己喜欢的零食后,她还会特别挑一些更昂贵的零食,以此来表达对女儿的在乎。
可是,回到家后,妈妈觉得女儿吃零食的样子很贪婪,于是爆发了,居然又指责女儿:“你知不知道我们家日子多难过,你为什么这么贪得无厌!”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拒绝好人妈妈的付出,那会如何呢?
负罪感需求的满足
在这个案例中,妈妈是好人,她压抑自己的需要,显得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需要,但她们通过过度满足儿女的需要来释放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需求,然后又将“需要是有罪的”的这种感觉转移到儿女身上。
我自己作为经典的滥好人,也有这个问题。大学的时候,我喜欢一个女孩,觉得她配得上用最好的一切,我曾经想象自己挣很多钱,让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但同时,我又觉得她是个“坏女孩”。
我们常说“饮食男女”,性与吃,的确是两个最基本的需求。如果说饮食的需求是有罪的,那么男女的需求就更是如此了,常常有各种显露的、隐藏的罪恶感。但是,性的需要和饮食的需要一样难以戒除。那么,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我勾引出你的需要,你因而来欲求我,我也顺带得到满足了,但我却说,你是坏蛋。
一些电影中,常对这样的心理有非常极端的刻画,在生活中不多见,但一般程度的表现,生活中比比皆是。
我在读心理学研究生时,对调情有了一个定义: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调动彼此的情欲,而自己不为所动,谁先动了情欲,谁就输了。
情欲是有罪的,情欲是不可遏制的。所以,通过勾引对方的情欲来释放自己的情欲,又通过打击对方的情欲来转移自己的罪恶感。
男人觉得是女人唤起了他们的情欲,所以在男权社会,男人们可以更理直气壮地说,红颜祸水。
女性也有同样矛盾,或更矛盾的心理,男人将她们视为性对象,但男人又希望她们彻底没有性欲,最好是纯洁的。因而,女人就要表现得是清纯的,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有性欲的。
所以我个人认为,关键不是消除性,关键是认识围绕着性的负罪感。我们真的需要学习,看到自己围绕着需要而建立起来的负罪感,然后带着负罪感去满足自己的需要,然后去体验需求这股能量在关系中流动的感觉。
催眠大师艾瑞克森有一个经典的案例。有一位女士,她能享受性,但总有强烈的罪恶感,这份罪恶感会带给她各种痛苦。艾瑞克森是怎么处理的呢?他给这位女士讲了完整的性爱过程,讲得绘声绘色,这位女士在治疗中体验到了快感,而且非常享受。等治疗快结束时,艾瑞克森对她说,我们每个人都在享受罪恶的性,你也可以。
同时,我也要补充一下,可能只要有需要,一定的罪恶感是不可避免的。
我与你,我与它
犹太哲学家马丁·布伯说,关系有两种,一种是我与你,一种是我与它。当我将你视为满足我的需要的工具与对象时,这一关系就是我与它。
当我没有任何期待与目标,带着我的全部存在与你的全部存在相遇时,这一关系就是我与你。所以,只要有需要在其中,就意味着关系会被降格为“我与它”。
一天,有快递员给我家送了一份快递,我收了快递后说了一声谢谢。他走之后,我回忆时发现,尽管事情是刚刚发生的,但他的样子已经变得非常模糊。
因为,我和他没有相遇。对我而言,见面那一刻,他就是一个“快递员”,满足了我正在进行的一种需要。如此一来,我就没有拿出我的全部存在去碰触他,于是他对我而言就是很模糊了。
想到这一点后,我看着我最爱的加菲猫阿白,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尽管它对我而言是很清晰的,但我和它仍然是一种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我喜欢它的可爱,而它也一直扮演可爱样儿和我打交道。
想清楚这一点后,忽然间,我好像穿透了一切,看到了阿白的全然存在。
很有趣的是,接下来一会儿时间里,阿白与我形影不离,我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而这时我们彼此之间是没有任何需要的。之前,这种事只发生在它需要我的时候。
需要是有罪的。所以,很多修行的人会斩断关系,独自一人待着。
这是一条路。但是,如果境界不够时,独自一人待着会受到两个挑战,一个是饮食,一个是男女。饥饿中,胃液会吞噬内脏,而欲火,也可以让一个人走火入魔。
孤家寡人常常是一个奢望,需要或欲望总是会逼迫你去建立关系。因此我们可以说,欲求是一个粘着剂,将我们彼此粘到一起,直到你完全找到真我。
如果说,“我与你”的关系是根本的神圣关系,那么“我与它”的关系就像是有原罪一样,而我们是可以在“我与它”的关系中前行,让一切流动,同时觉知“它”,而不断走向“我与你”的境界。
今日得到
对于一个怕麻烦的人来说,表达需求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因为一旦被拒绝,就会产生非常糟糕的感觉。这些糟糕的感觉,有非常丰富的情绪层次。首先是羞耻,其次有暴怒,还有失望、绝望与悲伤。
围绕着“需要有罪”和“我有需要”这两个部分,可以分出好人与坏人。坏人似乎没有 “需要有罪”,而只剩下“我有需要”,并且不择手段去追求需要的满足。其实这并不是真的,这样的人只是不能很好地意识到第一部分。
我们需要学习,看到自己围绕着需要而建立起来的负罪感,然后带着负罪感去满足自己的需要,然后去体验需求这股能量在关系中流动的感觉。
欲求是一个粘着剂,将我们彼此粘到一起,直到完全找到真我。只要有需要,一定的罪恶感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可以在这样的关系中前行,让一切流动,不断走向“我与你”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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