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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好古是元代易水学派的著名医家之一,他精通《内经》,深研仲景,师承张元素、李东垣之学,而有所创新与发展,并结合个人的丰富临床实践,著书《阴证略例》一部,开创了阴证学说,他的三阴证学术思想对于后世火神派学术思想的形成,有一定的影响,而且其学术思想颇具个性特点,这对于我们当今研究火神派学术思想多有益处。现就其三阴证辨治学术思想进行概论。
1.创立三阴证的动机
王好古创立三阴证学说,虽然源于《素问?调经论》所说的:阳虚则外寒”、“阴盛则内寒”等有关阴证之经典理论,但其对三阴证进行深人研究,还主要是受他的师承关系之影响。他悟在张元素脏腑辨证学说和李东垣脾胃内伤理论的启发和影响下,注重脏腑虚损和伤寒三阴虚证研究。同时,他发现一般研究《伤寒论》者,都是详于外感而略于内伤,详于实证而略于虚证,详于三阳证而略于三阴证。而在临床上他发现,三阴证危害甚大,且较阳证难辨难治,即他所谓“伤寒人之大疾也,其候最急,而阴证毒为尤惨,阳则易辨而易治,阴则难辨而难治”。而当时医界由于受刘河间“火热论”的影响,大昌寒凉之风,但是寒凉过甚亦成弊端。所以王氏针对三阴证之研究并阐发,倡用热药进行温补之意,实质上也是针对世医过用寒凉的一种纠正。正是有了这样的研究动机,于是产生了补偏救弊的想法,因此,他才“积思十余年”,广泛收集自《内经》以下的有关文献资料,分析前贤对三阴证的论述,通过系统整理文献资料并结合临床实践形成了自己的《阴证略例》一书。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创立火神派扶阳新法在当时来讲,也是一种时代潮流。
2.三阴证的范围及表现
王好古确立三阴证学说的范畴,是指《伤寒论》所表明的太阴、少阴、厥阴三经的证候,即“伤寒内感三阴经”。他在《伤寒论》三阴证的分类基础上,重点研究内伤三阴证候,如他在《阴证略例》“海藏老人内伤三阴例”中说:“若饮冷内伤,虽先损胃”,但其病变则有三阴经不同的症状表现。如厥阴证表现为:“若面青或黑或青黑,俱见脉浮沉不一,弦而弱,伤在厥阴肝之经也”,并可见四肢厥逆、爪甲青,或自汗不止等症。少阴证表现为:“若面红或赤,或红赤俱见,脉浮沉不一,细而微者,伤在少阴,肾之经也”,并可见默默不欲语、但欲寐,或四肢厥逆,或身表冷如冰石等症。太阴证表现为:“若面黄或洁,或黄洁俱见,脉浮沉不一,缓而迟者,伤在太阴,脾之经也”,并可见手足自温、自利不渴等症。
三阴证的症状,王好古认为“内伤三阴”的具体临床症状表现是:“若病在少阴,则有面赤,默默不欲语,但欲寐,或四肢厥逆,或身表如冰石,脉沉细。若病在厥阴,则四肢厥逆,爪甲青,面黎目黑色,或自汗不止,脉沉弦无力。若病阴毒证,身表如冰石,四肢厥逆,体如被杖,脉沉细而微,或六至以至八至、九至、十至而不可数……惟太阴一证,手足自温,自利不渴,尺寸脉俱沉而弱”。但阴证的临床表现有时十分复杂,往往不是局限某一经,而是二经或三经症状并见,其变化更是繁复多样,即王氏所谓“阴证始终形状杂举”。故他又把面赤、手足振摇、腰
腿沉重作为阴证的早期证候。他说:“若病患面赤者,下虚也。手足振摇者,为元气无主持也。腰腿沉重者,三阴经受寒湿也。或恐或悸者,知阴寒之邪在手足少阴也……以上初病时,多有形状如此等类。”将身如被杖、色青黑、手足踡而卧、恶闻人与语、昏昏欲寐、目白睛赤等作为阴证的晚期证候。王氏经过系统的临床分类与整理,既显得条理分明,又切合临床实用。
王好古认为脉诊对于三阴证的诊断价值最大,他主要从色、脉两个方面来辨别三阴证。他说:“若面青黑,脉浮沉不一,弦而弱者,伤在厥阴也;若面红赤,脉浮沉不一,细而微者,伤在少阴也;若面黄洁,脉浮沉不一,缓而迟者,伤在太阴也。”又阴证初得以沉细而疾为主脉;阴证渐深则六脉沉细,一息七至;阴证危时,六脉附骨取之方有,按之则无,一息八至以上,或不可数。王氏尤为重视脉象在阴证上的诊断,他说:“大抵前后证变之不同,以脉别之,最为有准,不必求诸外证也”。同时在临床上,王氏认为诊脉断三阴证“最为验”,因此,王氏告诫后者说:“学人当审,独取诸脉,不凭外证可也”。
3.三阴证的病因病机
王好古认为构成阴证的病因,有内因、外因和不内外因三个方面。外因方面有两个途径,一是外感风寒;风寒之邪或自皮毛由表人里,由三阳传至三阴,或寒邪直中三阴,而成伤寒外感阴证。二是冷物伤脾而成内感阴证。在外感阴证方面,王氏则发前I人未备,重在阐发内感阴证,他认为饮食生冷,过服凉药,口鼻吸人雾露雨湿之气,这些“冷物”都可通过口鼻入腹,损伤脾胃阳气而成阴证。并独具创见地阐述雾露雨湿不仅可袭人之肌表而用致病,又因它与饮冷同为浊邪,病邪性质相同,都可通过口鼻为入侵途径,所引起阴证的脉证又极相似。故他说:“雾露入腹,吾虽不饮冷,与饮冷同;内伤饮冷,虽非雾露,与雾露同”。实际上是对“寒邪直中三阴”学说的一种发挥,也是对《内经》“天之邪气,感则害人五脏”的说明。王好古对阴证非常重视内因的作用,他认为构成阴证,无论是外感还是内伤,这些外因不过是条件,而内因“本气虚”和“内已伏阴”才是关键。他说:“重而不可治者,以其虚人,内已伏阴,外又感寒,内外俱病,所以不可治也”。说明外感寒邪、内饮生冷都是外在的条件,而人本气的虚实才是内在发病的根据。如人本气实,虽感寒饮冷,均不法足以病人;如人本气虚,感寒饮冷虽不甚,或者既未感寒,又未饮冷,亦可以病阴证。
王好古所指的“人本气虚实”,主要与少阴肾或太阴脾有关,他援引《活人书》说:“本因肾气虚寒,或因冷物伤脾,外感风寒,内既伏阴,外又感寒,或先外寒而内伏阴,内外皆阴,则阳气不守。”两者之中又特别重视肾虚的作用,他说:“人之阳气俱藏于一肾之中”,肾是全身之本,若肾阳充盛,即使冷物伤脾,或风寒外伤,也能使阴寒之邪逐渐消失而不致发病。
王好古认为“内伤三阴”的病机,实际上就是“元阳中脱”。王氏在《阴证略例》中着重从病机上说明“元阳中脱”的两种形式,即“阳从内消”和“阳从外走”。他说:“或有人饮冷内伤,一身之阳便从内消,身表凉,四肢冷,脉沉细,是谓阴证,则易知之。若从外走,身表热,四肢温,头重不欲举,脉浮弦,按之全无力”。但具体病机则有三阴经之不同。如“伤在厥阴”,是属肝阳虚损,血因缺乏升发之气,而不能正常萦回于经脉之中所致。“伤在少阴”,是属肾阳虚损,虚阳上泛所致。“伤在太阴”,是属脾胃虚损,津气不营于肌肤所致。说明“内伤三阴”病机所在,实为肝阳虚损、肾阳虚损、脾阳虚损,其中又以脾肾阳虚为病机重点。
4.三阴证的临床鉴别
对于阴证在某种情况下所表现的变证及假象,王好古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并且指出明辨疑似与鉴别要点,以防临证误诊。他说:“或有人饮冷内伤,一身之阳便从内消,身表凉,四肢冷,脉沉细,是谓阴证,则易知之;若从外走,身表热,四肢温,头重不欲举,脉浮弦,按之全考力。医者不察,便与表药双解等,复使汗出,三焦之气绝,以此杀人者多矣”。并指出阳从内消的纯阴寒证易辨,但阳从外走的所谓“内阴外阳”证则难明。身表热、四肢温,这是元阳向外脱失的表现。应透过现象看本质,否则会犯乱用解热药,致使三焦气绝的严重错误。正因为如此,他在《阴证略例》中不遗余力地论述阴证的鉴别近二十余篇文章,如对阴证中的狂言、小便赤、小便不通、大便秘、发热、咳逆、
发渴、发厥、遍身青黑、四肢振摇、手足自汗、阴阳易、霍乱等病证的鉴别。经总结王氏认为,恶寒怕冷、欲近衣被、不思饮食、下利清谷、四肢厥冷、气怯喜静,舌质淡或青,脉沉迟而微者属阴证。此一目了然,不至于阴阳颠倒,贻误病情。
王好古认为阴极似阳者,临床上鉴别最难,故此他说:“假令身体微热,烦躁面赤,其脉沉而微者,皆阴证也。身微热者,里寒故也。烦躁者,阴盛故也;面戴阳者,下虚故也。”指明身热、面赤、烦躁“似阳”假象,是因阴盛里寒、虚阳外越之故,若脉沉而微则是辨别其阴证本质的要领。总之,阴证阳从外走,出现阴证似阳的现象,往往证候比较复杂,阴阳交错。所谓内阴外阳证,既有“内阴”证,每三阴证候同见;又有“外阳”的假上热症状,其共同点是身不冷、四肢温。尽管证候阴阳错杂,但脉胃象总是沉、涩、弱、弦、微等阴脉,这是鉴别阴证的关键,在临床上须仔细分辨,可谓是王氏长期临床经验之结晶。
5.三阴证的治疗方药
王好古对阴证的治疗,首先辨证分为三阴阳虚证,他参照张仲景三阴经辨证方法,临床将阴证分为三类:即伤寒在厥阴肝经、少阴肾经及太阴脾经。治疗之时他特别强调“可补之法”,对于内伤三阴阳虚证,他在《阴证略例》海藏老人内伤三阴例篇中,分别以理中汤治太阴证、以通脉四逆汤治少阴证、当归四逆汤治厥阴证的主方。王氏虽分三阴用药,但从他在《阴证略例》中收载的近50首方剂来看,他更主张温养脾肾,这是由于他重视“肾气虚寒”发病观的缘故。如霹雳散(附子、腊茶)、正阳散(附子、皂荚、干姜、甘草、麝香)、火焰散(硫黄、附子、腊茶)、回阳丹(硫黄、木香、荜澄茄、附子、干姜、干竭、吴茱萸)、返阴丹(硫黄、玄精石、硝石、附子、干姜、桂心)等,都是以附子为主药的温肾方剂,另如附子散(附子、桂心、半夏、干姜、白术)、肉桂散(肉桂、赤芍、陈皮、前胡、附子、当归、白术、)、白术散(川乌头、桔梗、附子、白术、细辛、干姜)、天雄散(天雄、麻黄、当归、白术、半夏、肉桂、川椒、生姜、厚朴、陈皮)等,则为脾肾双补之剂。
法王氏不仅治疗上方药自成一派体系,同时在治疗阴证中十分讲究服药方法,注意服药反应。他根据一日之中的阴阳消长规律,认为阴证病机主要是阴盛阳衰,所以主张治阴证应在半夜之后服药,使药之温热得自然界阳气之助而发挥更大的效用,这种认识与现代研究认为的生物钟学说颇相吻合。至于“热药冷服,内有浮阳则可。若脉已虚,按之全无力,或病患素无所养,只可温服,不然阴气必不能酝酿回阳,利害非轻”。他还提醒人们不要被在治疗过程中服药后所出现的假象所迷惑。他说:“阴证阳从内消,服温热药烦躁极甚,发渴欲饮,是将汗也”。说明阴证本属阳气虚惫,服温热药后,阳气初复,与邪交争,往往出现烦躁口渴的假热症状,这是阳气外达,将要出汗的现象,不要误认为热。
在服药方法上,王氏同时还认为:“凡投性热药,皆须冷服,何故如是?今谓病患腹中阴气太盛,若投汤剂,即阴阳相系,药下即吐,须候汤剂极冷即投之;投之不吐者,盖腹中阴气与冷饮相逢,即同气相从尔,故药下不吐也。药虽冷,久则必热,所谓始同而终异也”。即热药凉服法,很有实用价值。同时,他还说:“仲景白通汤、通脉四逆汤用猪胆汁苦寒,人溺咸寒。成无己云:所以去格拒之寒也。孙兆霹雳散用蜜水,《活人》霹雳散、火焰散用腊茶,返阴丹用硝石,许学士正元散用大黄,此数法与白通汤、通脉四逆汤用猪胆汁、人溺同意,皆所以去格拒之寒也”。这种热药之中佐寒品法,对于防止服药药性格拒难服,解释的非常到位。王氏这些见解,不仅经验独到,且皆明古人所不言处,很有实用价值。
王好古不仅对三阴证证治自成体系,同时在治疗过程中对附子的认识,更有独到之处,这是他结合临床实践总结出的经验。他说:“人手少阳三焦命门之剂,浮中沉无所不至。附子味辛大热,为阳中之阳,故行而不止,非若干姜止而不行也”,这便是后世所说的“干姜守而不走,附子走而不守”之论源头。
6.结语
王好古《阴证略例》一书,王氏对伤寒的病因进行了有益的探索,由此而促成该书的形成。同时在他的《医垒元戎》和《此事难知》两书中均设立有“伤寒之源”专篇予以讨论。而且是他认为:“饮食不节者,或饥或饱,或冷或硬。居处不时,或塞或通,或劳或逸。阴阳太过者,隐相易之,形状或一或二。喜怒不常者,须心腹之逆满,或隔或痞,此皆伤于阴者也。旧有冬伏之寒邪在经,春夏之复伤而作,伤于阳者则邪气外并,伤于阴者则邪气内并,新伤引出旧伤也”。由此而突出强调:“此伤寒之源,非天之伤人,乃人自伤也”。明确提出了内在因素在伤寒发病中的重要性。因此,而提出自己对三阴证的独到认识与辨治思路,王氏的研究虽然源于《内经》与《伤寒论》,以及他的师承思想,还有诸多前贤的认识,但最终形成三阴证理念与理法方药一体者,他的《阴证略例》可以称说是理论与实践上多有突破与创新。他的这些理念与经验,对于我们当今研究火神派学术思想多有益处,同时对于扶阳学说与理论系统化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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