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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某,女,42岁,干部。1990年夏就诊。其夫代诉:患者近一年来,做事总是反复考虑、迟疑不安,事后口中念念不忘,如洗脸后毛巾反复挂2~3次,出门常往返3~5次,或疑门窗未关好,或疑炉火未熄等。乃送精神病院诊治,反而激起病人呵责。此后病情逐日渐增。经医院多项检查,未查出任何病症。诊见:舌淡红、苔薄白、脉细,口中痰多。询其还有何不适,答曰:略感胆小惊惧。询其是否口中有苦味,答无。
这个病人是长沙的一个机关工会干部。一年以来做事反复考虑,迟疑不安,一天到晚口中念念有词,就像道士念咒语一样的。什么事她都不放心,比如洗脸以后挂毛巾,那毛巾挂了以后,走了,她回头转身,转身干嘛,去挂毛巾,她说那毛巾没挂好,要挂整齐。挂一次又挂第二次。再一转身她又回来,又说这毛巾没挂好,她又要挂一次。出门也要搞个三五次,或者问拿没拿雨伞,或者问水龙头有没有关好,或者说门窗有没有关好,她总要开门回头三五次,天天如此。所以她老公说她得了神经分兮的神经病,把她带到精神病院去看门诊,结果扶了一顿臭骂。她骂她老公“你的精神有毛病,你把我搞到精神病院来了”。开始人家不知道,只他自己家里人知道。三八妇女节来了,她那单位一个人,大概是工会主席,说明天去给职工买点东西。约好了去买东西哎,要下午买东西。下午两点半,那个女的在楼下喊,她住三楼,走啊,她说好我来了,然后过了三分钟没有来,那个女的还在下面等,又过了几分钟没来,说:“你下来啦,我来了”,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来,她说:“你下不下来啊”,她说:“我就来了”。她还是没来,下面那个人就不耐烦了,说:“你到底走不走”,“肯定走哇”,“那你怎么还不来呢”。她在家里干嘛,在家里看看这边,天上有云,拿上伞。拿上伞又到门口开窗户一看大太阳,又不要拿伞,伞放下了,一会儿放伞去那边,还是有云,她又把伞又拿过来,拿了它还出太阳啊,她又放下,就在家里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折腾来折腾去。那个人就在下面等了一刻钟,就为这个事儿最后发火了说:“你到底走不走”,这样她才问她:“你说要不要拿伞”,下面的人说: “这么大太阳你还要带伞,你神经啊”,“哎,那突然下起雨了怎么办呢”,“下雨不要紧,没有雨下”,“那假如下雨呢”,“假如下雨买一把伞”,“买一把伞没钱啊”,“我帮你出钱好不好”,下来了。下来就把这个话告诉那个人,那个人说“你有毛病”,就说她有毛病。这个话就她老公在门诊上说给我听的。在座的没有一个不好笑。她就没什么病,就是有点神经兮兮。
我说:“你还有别的症状没有啊?”“有一点害怕,家里的电话铃一响,关门的声音大一点,马上就惊慌失措,有点恐惧。”“你口里苦不苦啊?”“不苦”,就这么一个病。其他没什么毛病,吃饭正常,大便、小便正常,睡觉正常,一切都正常,就是一天神经分兮。这是什么病呢?这是多虑而不决,我们称之为疑虑不决。那作为中医,怎么样来考虑她这个病?一下子就要想到我们《素问.灵兰秘典论》里面有条理论:“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我们讲这段原文的时候它是从生理的角度讲的。你怎么理解胆主决断呢?我今天晚上出不出去看电影呢,让你的胆决定下。是不是这样呢?不是这样啊!
所以很难理解这个胆主决断。但是,这个病确实是不能决断的病,就是一天疑虑不决。那我们首先想到是谁的病呢,想到的就是胆的病。这就是胆气不利了。胆气不利有虚证有实证,如果是胆火太盛,它也可以胆气不利呐。所以我问她,我说你口里苦不苦。不苦,舌苔看,不黄。脉,也不数。那就不是胆热对不对。不是胆热那是什么呢?不是胆热就必然是胆虚。因此,这是一个胆虚证。《素问。奇病论》讲:“数谋虑不决,故胆虚。”这就是一个胆虚证,那就印证了我们中医《内经》里面的一条理论,就是“胆主决断”。临床上没有看到这个病的时候,你能想到古人讲“胆主决断”的意义何在啊?至少理解不那么深刻。当时就讲了要治胆,而且不是胆火是胆虚,那胆虚用什么方子呢?用了一个枣仁温胆汤,就是温胆汤加枣仁。还有一个症状我漏了,就是她口中多痰。这个温胆汤不就是治胆的嘛,有人说温胆凉胆,你不管它,反正是治胆的。为什么加枣仁呢,安神呐,安魂魄啊。枣仁温胆汤吃了一个月以后,这个症状大大缓解。但是她还有一点恐惧感,后面调了方,其实起主要作用的是枣仁温胆汤。后面调了方是安神定志丸。前面用枣仁温胆汤,把这个症状基本控制了,后面用安神定志丸把这个病稳定了。大概也就是不到两个月吧,一个多月这个病就好了。
这个病例呢,就验证了《内经》这条理论的可靠性。所以我们学习《内经》的理论,不要以为《内经》的理论是抽象的,不要以为它说的不作数。我们读《内经》的书有些东西好像一口就带过来了,哎呀,这个好简单。往往上临床的时候把它忘了,所以这个读书要记,特别是用的时候要记得起来。你用的时候你把它丢到一边, 那你是读的是读的一头,干的是干的一头,这不行的。理论跟实践绝对不能脱节。“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善言古者,必有合于今;善言人者,必有厌于己。”这是《内经》一贯的思想。一再告诉我们, 理论跟实践要联系,不要脱节。而我们恰恰往往最容易犯的这么一个错误就是理论跟实践脱节。读书的时候是书上的一套, 看病的时候是看病的一套,把读书的全忘了,这是不行的,读的书定要用于临床。像这条理论是最容易忽视的,因为我们读这个理论的时候往往对它产生怀疑,不好理解啊,什么“胆,中正之官,决断出焉”啊,未必还要让胆来拍板了以后这个事儿才能决定呐?总是不好理解啊。哎,这个病理上你就可以反证这个理论。我在这给大家做了一个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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