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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6年5月1日实施新脊灰疫苗免疫规划策略[即1剂灭活脊灰疫苗(IPV)+3剂二价脊灰减毒活疫苗(bOPV)]以来,首个报告的因脊灰疫苗致残的病例[1],术语叫做疫苗相关麻痹型脊髓灰质炎(VAPP,vaccine-associated paralytic poliomyelitis)。
理论上说,第一剂脊灰疫苗接种用IPV替代OPV会大大降低VAPP的发生率,因为绝大多数(89.8%)VAPP发生在接种第一剂OPV之后。在2010-2015年,中国每100万出生人口中约有1.0~2.4例VAPP[2]。不幸的是,这个小男孩成为了那“万中无一”。
当然,疫苗接种没有错误,错就错在那个被好多人称为“火疖子”的肛周脓肿上!
诞生
2016年12月24日,圣诞节的前一天,在西方人忙着庆祝耶稣诞生、中国的年轻人忙着过平安夜的日子里,一个小男婴在中国某地出生了,我们且叫他小宝儿吧。
像中国的绝大多数家庭一样,小宝儿的出生给整个家庭带来了喜悦,只是这种喜悦没有持续多久。
小宝儿出生后的第15天,他的肛周皮肤开始出现红肿现象,3天以后就长出了脓疮。这样的脓疮在民间常常被叫做“火疖子”,可实际上,它的学名叫“肛周脓肿”,在婴幼儿中很常见,而且多数患儿是男性[3]。
向左滑动,可见“肛周脓肿”
无奈之下,2017年1月13日,小宝儿在出生20天后就在县医院接受了肛周脓肿切开引流术。
手术让小宝儿的肛周脓肿消失不见了,不过却在他的屁股上留下了一个小洞——肛瘘,这个肛瘘在术后一直伴随了小宝儿7个月。恰恰就是这个小洞给小宝儿的健康埋下了隐患。
接种
按照免疫规划疫苗接种程序,小宝儿应该在2月龄时就接种脊灰灭活疫苗(IPV)。由于手术,他的疫苗接种往后推迟了一个月。3月21日,小宝儿才接种了第一针IPV。
4月21日小宝儿接种了第二剂脊灰疫苗,按照“1+3”的接种程序,这次他接种的是二价脊灰减毒活疫苗(bOPV)。
在给小宝儿接种疫苗前的查体中,小宝儿的父母曾提醒负责接种的医生,小宝儿的屁股上有个小洞。接种的医生认为这种情况也是可以接种bOPV的,小宝儿就这样服下了bOPV。
高烧
将近两周后的5月4日,小宝儿出现了腹泻和消化不良症状,在社区门诊接受了治疗,医生给他开了口服益生菌和儿泻停颗粒。然而,这并不见效。
两天以后,小宝儿高烧39.3℃,被紧急送往县医院的儿科门诊。这次,医生们给出了两种药物——奥司他韦颗粒和小儿氨酚黄那敏颗粒,并给他采取了对症退热治疗。
5月10日,小宝儿退烧了,但是他的下肢看起来疲软无力。他的家人没有特别在意,以为这是他大病一场后的身体虚弱而已,而且在家人看来,小宝儿的腿部力量在渐渐恢复。
此后,小宝儿的父母一直忙于工作,迟迟没有带小宝儿再去医院检查。而小宝儿的奶奶放心不下,想了个法子——给他找了个巫医看病!
也许你会说,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有人那么迷信。但这便是现实,在中国还有许多人宁愿相信巫医也不愿意去医院治疗。
检查
如果不是按例要到县妇幼保健院做发育检查,也许小宝儿的家人还一直以为他会健康地长大。
6月8日,县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发现小宝儿出现了足内翻。他左脚内翻的程度要比右脚更明显,而且左腿肌肉力量非常弱、膝跳反射也很弱。
妇幼保健院的医生觉得这种情况很不妙,建议小宝儿的家人到大医院里做个全面的检查。
这可把小宝儿的家人吓坏了。第二天,小宝儿就被送到了一所大学的附属医院。在这家医院,医生们给小宝儿采取了全面的检查,包括Lovett 肌力分级、肌电图、血液检测、肾功能检查等。
很不幸,小宝儿的左下肢肌力处于3到4级之间,正常的应该是5级,这意味着他的左下肢功能受损了。
肌电图显示,小宝儿的双侧下肢存在着广泛的神经损伤,且左肢的神经受损较为严重。
6月12日,根据小宝儿的症状,这家附属医院的医生将他作为急性迟缓性麻痹症(AFP)病例,上报至国家AFP病例监测系统;并在当天和6月14日采集了小宝儿的粪便,将双份粪便标本送到了省疾控中心进行实验室检测。
然而,由于小宝儿的第一次粪便样本采集已经是在口服bOPV的52天,时间拖得有些长了,小宝儿的粪便样本中并未分离到脊灰病毒或其他非脊灰肠道病毒。所以,一时难以确定小宝儿的下肢麻痹是不是由bOPV引起的。
确诊
经过一系列药物和康复治疗后,小宝儿的右腿功能几乎恢复正常,左腿仍然麻痹。
7月14日,小宝儿又入院接受了20天的康复治疗。这次康复治疗结束后,小宝儿的家人带他来到了北京。
8月8日和9日,小宝儿分别在301医院和国家康复研究中心附属医院接受了诊断,专家们怀疑他是疫苗相关麻痹型脊髓灰质炎(VAPP),即由脊灰减毒活疫苗引起的小儿麻痹。
天塌了!
可小宝儿的家人还怀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他们在8月14日又带小宝儿去医院接受了康复治疗。
最终,在2017年10月28日,县里成立的预防接种异常反应调查诊断专家小组认定小宝儿为VAPP。
疾病是确诊了,但小宝儿却不能像健康孩子那样蹦蹦跳跳了。截至到论文[1]接收时,距离小宝儿第一次出现下肢麻痹已经过去了18个月,小宝儿的左腿功能并未改善……
罪魁
尽管,由于病情延误小宝儿的粪便中未检测到脊灰病毒,很难说他是感染了哪一种血清型的脊灰病毒,也很难搞清楚为何小宝儿会出现VAPP。
但是,论文[1]的作者认为,一个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肛周脓肿所致的肛瘘。这个小洞,给病原体进入小宝儿的体内开了一个通道。
要知道,bOPV可是活疫苗,它所含有的脊灰病毒能在人体内复制,很有可能发生变异,而一些变异会导致病毒毒力的回复,变成具有神经毒性的病毒。
当小宝儿口服了bOPV后,其中的脊灰病毒经过粪便排出,粪便就有可能蹭到瘘管口,具有神经毒性的病毒进入到小宝儿的体内,感染小宝儿的神经,导致小宝儿下肢麻痹[1]。
电镜下的脊灰病毒
无独有偶,英国[4]、日本[5]都有VAPP合并肛周脓肿的详细病例报告。而在我国的许多文献[6,7]中都曾提及肛周脓肿可能是VAPP的风险因素,在最新的研究[2]中,将近25%的VAPP伴有肛周脓肿!
只是,这样的研究结果并没有很好地转化到实际应用中,小宝儿就是这样的案例……
观点
Why君从看到论文[1]到写这篇文章,内心都很悲愤,也很庆幸能健康地活到现在——那些不幸发生了VAPP的孩子,真的是用自己的生命为整个人类消灭脊灰做贡献!
需要再次声明的是:疫苗该接种的还是要接种。
放一组数据大家就能明白,尽管OPV可能会导致VAPP,但它确实为消灭脊灰立下了汗马功劳:
60年代初期,我国还没有OPV也就是许多人记忆中的“糖丸”时,中国每年报告的脊灰病例在2万-4.3万之间[8]。而从1978年国家开始实施免疫规划,给相应年龄段的婴幼儿接种OPV(分别在2月龄、3月龄、4月龄和4周岁接种一剂OPV)后,中国的脊灰病例逐渐减少。
1994年,中国报告了最后一例由本土脊灰野毒株导致的病例。2000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中国为无脊灰状态。
这一切,都是OPV的功劳!
你要问,为什么不能全部接种IPV?关键不是钱不够而是疫苗不够!据悉,目前只有两家国内企业和一家外资企业在给中国供应IPV。这个时候,就真的需要民族企业了。
然而,疫苗的生产又非一朝一日便可促成的。
Dr.Why还想说
浙江省已经在2018年11月起实施2剂IPV+2剂bOPV的接种程序了,这将进一步减少VAPP的发生。希望,全部接种IPV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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