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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那天雨细密的像是能刺穿人类单薄的身体,我浑身潮湿,双眼无神,在妈妈的带领下走进精神病院,开始了人生中最为正规和系统的一次治病,也从此来到一个别人无法参透的世界。
全部都是病人
在经历一系列折磨过后,我终于妥协。做了一件本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做的事情。
离开家的那天雨细密的像是能刺穿自己单薄的身体,我浑身潮湿,双眼无神,在妈妈的带领下走进了医院里。
于是我开始了,人生第一次,长期的,一个人的,住院时光。
没错我住进了精神病病房,这像是开启了我人生另外一扇大门。
办理好住院手续之后一切东西都让我好奇起来,而这种好奇中有深深的恐惧。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就此被困住了,我按照医生的话去做每一项检查,那些冰冷的探测器贴着我的皮肤,像是要把我吞噬在一个个被仪器检测出来的数据里。 我开始觉得奇怪,要怎么在这样的数据里找寻人类的苦痛。
第一天的各种检查和治疗都有妈妈陪着,所以比较安心一点。 在住院的当天我的躯体僵化依旧没有特别大的好转,几乎没什么办法一个人做事儿。只觉得胸口发闷,紧张,想哭。我不知道接下来迎接我的是怎么一条路,我不知道,我害怕的时候还能躲在谁怀里我开始了人生中,最为正规和系统的一次治病。 其实在我看完吕楠的《被遗忘的人》之后一直颇为害怕,每次医生跟我提出,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需要住院之后,我都是非常反抗的。 我的手腕和脖子上都被贴上这样的东西,电流再通过它们刺激我的脑神经。这些胶布贴在肉上,每次撕下来都是钻心的疼。
当我自己终于能蜷缩在病床上的时候,护士姐姐推着小车车来给我输液。 我问她给我打的是什么,她说是安定。 于是每天,我都要感受这些控制情绪的药,从二十度恒温的药库拿出来,冰冷冷的流过血管。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护士小姐姐叫起来抽血,当时的我还没来得及清醒,针管就已经扎进皮肤里了。 我就怔怔的看着鲜红色液体注满一个个小管子。 于是,他们又从我身体里拿走了一部分,作为分析。
后来我开始渐渐放松起来,平静的接受每天的治疗。早上会有护士姐姐叫你起床吃药,然后输液,然后我就躲在被子里等主治大夫来查房。白天的时候手上会被贴上宁静贴,然后会有护士姐姐提醒你去做各种治疗。到了晚上,宁静贴就被贴在了脖子上,护士姐姐发完药之后就会催你乖乖睡觉。
于是在住院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就是保持着一种,不化妆,不烦其他事儿,每天按时吃药,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的这么一个人。 不得不说,调整好作息之后,情绪会稳定很多。 并且每天九点半就睡了,几乎连痘痘都不长了。
后来我就不把住院叫住院了,我打趣道,这是用科学方法获得内心的平静。也不是没有坏处,因为没有插滞留针,所以每天各种静脉注射导致我两只手都是淤青,到最后实在没有地方下针扎了就诈在手腕的血管上。 不得不说,非常,疼。
除去静脉注射,还有的就是下图这样的肌肉注射。我有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不说我是在医院的话,这样一张图片拿出来就可以假装自己在演《猜火车》。 开始在心里去接受治疗之后,我的确是获得了平静和好情绪,还有无法想象的正常作息。也获得了皮肤上针眼数目最高的一次记录。
有天清晨,我起
床准备去做检查。整个医院都被大雾围绕。然后我想反正闲着都是闲着,就干脆用手机拍一拍日常好了。
也是因为这个举动,让我在医院里感受到了更多,不同的东西。
我住的
病区大多是还能自理的病人,所以是开放式的。经常有人在走廊里散步,或者在活动区聊聊天看看电视什么的。不同的人脸上有不同的神态。
我经常一个人靠在墙上踹则大家都生了什么病。
当我仔细观察大家的各种神态和举动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走廊里每天都有人又唱又跳,也有人沉默不语,还有人会默默的盯着你看,你要是也盯着他,完全可以对视一下午。
让我觉得惊奇的是大家都很好相处,也非常温和。很多来看我的朋友一开始来的时候都跟我说,觉得有点害怕,我一开始也是这样的。但是后来发现,疾病没让他们变得可怖,反而给大多数人赋予了孩子一般的童真。
有个女孩子十六岁,躁狂症,那天她在走廊里又唱又跳,我在卫生间里刷牙呢,好奇的往外探出头,然后看到了她。 后来她就经常往我病房里跑,那天她突然跑进来,喊了一句:"画画拯救不了中国人"。
这个女孩子会拿她的画给我看,跟我嘟嘟囔囔一些关于她学校里的事情,她跟我说她想快点好起来,
回学校里去上学,想考国美。
病区里有不少沉默寡言的人,有些熟脸儿,自从我住进去以后就没见过他们说一句话,所以我很好奇,他们是不是有一个别人无法参透的,只是关于自己的世界。我有段时间,几乎想跟住在一病区的每一个人说话,想听每个人说他们自己的故事。 但是由于胆子和精力都有限,加上医院规定不可以公开讨论病情。所以只了解到一部分。
我开始更能正视精神类疾病,不论是精神分裂,还是抑郁症,躁狂症,或者躁郁症。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太多人生病了,所以无须把他们过于特殊化边缘化,大家都一样,在芸芸众生之间,我们只是精神上得了一场感冒。
到了门禁的时间,病区的大门就会被关上,这个时候医院就开始变的安静起来了。 我无聊的时候会去护士台跟护士姐姐聊天,她们大多数都是特别温柔的,如果手上没有工作也愿意跟你闲聊。
我有一次问护士姐姐,我说:"我感觉大多数人都特别正常啊,为什么还要住进医院里。"护士姐姐笑着反问我:"我们看着你也觉得你特别正常还开朗啊,你为啥也住院了呢。"我想了想也有道理,就开始跟小姐姐们讨论口红色号。
让我每天最期待的两件事儿,就是妈妈每天早上来看我,让我能抱她一会儿。 还有就是晚上护士发药的时候,因为吃完药的我就可以迅速的沉浸到深深的睡眠里,仿佛自己可以躲开巨大的压力,不过其实也就那么一会儿。 有的时候,我去做治疗,然后妈妈在病房里等我,回来的时候我都会看到她在病床上浅浅地眯着。那个时候就觉得非常心疼,觉得自己都二十岁了,依旧要家里人这么照顾着。住院这段时间,烟瘾突然加重了。 有的时候就在外面的公园里,一边儿抽烟一边儿瑟瑟发抖。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真的在康复了,自己渐渐没有了那些,想了结自己生命的想法。 可是痛苦没有完全被抽离,它依旧深深的隐藏在骨子里,伴随着起伏的呼吸生长,伴随着每一声叹息死去。我 尽快的让自己以一个良好的状态去恢复,我可以安慰所有人,告诉他们我没事儿了,渐渐的其实我也就相信,我自己没事儿了。 让我很感激的是,还有很多人没有放弃我,于是我也没有放弃我。
急于求成的一个不良后果就是对物质的依赖,那个时候我对烟酒的向往无以复加,但是由于每天都要吃药,我是深知这样对内脏是多大的负荷的。 我急于让自己处于一个睡眠或者昏迷的状态,我无数次强调,我在医院的睡眠很好所以我不愿意回家睡,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在家的干扰因素太多了,而我只想把自己躲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角落里。
最近在看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其中里面有一段关于睡眠的分析: "睡眠从生物学角度看是一种休养生息的行为,其心理学意义则是与外界保持隔离。我们其实并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所以不能一刻不停地留在此处。借助睡眠这种手段,我们得以回到出生前的状态,回到母亲的子宫中。 " 这无疑是一种逃避,而我想通过我自己的方式加速这种逃避的速度,所以产生的结果就是如下图一般的,我开始脱发,这是我随便用手一撸就掉下来的一大把头发,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快死了。
在住院大概过了半个月之后,我开始好转起来,能正常的进行进食,出门也不再那么恐慌,甚 至和朋友喝了大半瓶龙舌兰之后依旧屹立不倒地回家好好睡了一个晚上。所以还是觉得,科学拯救人类。每天早上主治大夫都会拿着他的小听筒来听一下我的心率是不是正常,有一天我好奇的拍了一下,大夫跟我说了一句:"一会儿拿给你玩儿。"但是后来,他也没把听诊器拿给我玩儿。 除去医院的治疗,身边的朋友也给了我特别大的帮助,小伙伴们纷纷从北京上海杭州跑过来看我,不光看我还给我带好吃的好玩儿的,和各种各样好看的花花,因为大家对我的支持都特别大,所以我也是满心欢喜的在过之后的每一天。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出院挺久的了,其实我是因为要考试,医院里又请不了假,匆匆忙 忙的就出了院的。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颇为稳定,包括生理期都没有被坏情绪和痘痘打倒。依旧非常开心的啃着小零食一边儿写字。 要分享一下住院感受的话,就是,我希望我身边每一个像我一样备受疾病折磨的小伙伴,都,去,好,好,治,疗。不论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不逃避自己的病症才是最好的。
出院以后虽然没去老老实实上课,好歹也去把该考的考试都解决了。 之前有人跟我说,很怕去医院,很怕这种抑郁状态没有了,自己就没有感觉了,也没法创作了。 说实话之前我也这么想过,我担心我缺失了它之后,我的所有东西都不精彩了。后来才明白,我不能被这样的情绪控制,我需要的是,怎么去控制我自己的情绪,并且利用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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