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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的网络上发布了这样一条新闻《“洁癖”大猩猩站立行走惊呆游客:绝不弄脏手和食物》(http://3g.163.com/news/article/DDBAPVIC0001899N.html),介绍说,“美国费城动物园18岁的雄性大猩猩Louis身高1.8米,体重227公斤,每次吃饭前,这只大家伙就会因担心弄脏手和食物而像人类一样站立行走。”由于本条新闻用“洁癖”二字,让有的人浮想联翩,说大猩猩也可以患“强迫症”。当有人与我聊起这个话题,我首先否定了此大猩猩的所谓“洁癖”是强迫症一说。
那么,这个大猩猩的“洁癖”与人的“洁癖”到底有什么区别?
尽管这则新闻没有为读者们提供更充分的信息,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大猩猩在前肢握持食物时用后肢支撑躯干直立行走的准确原因,但根据动物学的常识可以大致推测出,在此前它应该经历过某种与这一行为建立有关的“创伤事件”。例如在四肢爬行时前爪握持的食物沾上地面泥沙或棘刺,在食用该食物时发生剧烈的疼痛,要么是咬到石子儿崩了牙,要么是吞下棘刺扎伤了舌。于是,“一朝经蛇咬十年怕井绳”,它开始采取各种可能避免此种情况再度发生的规避行为,其中前肢握持食物后肢直立行走、前肢不接触泥土等是最有效的措施。此后,它的这种行为就固定下来,成为“习得行为”(learned behavior)。这种现象实际上是适应性行为,无论人类或其他动物都有或简单或复杂的适应性行为,而作为有较强学习能力的灵长类动物大猩猩,是可以学习很多复杂的适应性行为。尽管大猩猩的这个学习过程有简单的思维和记忆活动参与,但与人类所具有的复杂的抽象思维活动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再来看人类成员以“洁癖”为主要临床相的强迫症。有这样“洁癖”的病人往往是在接触在其心目中“认定”或“怀疑”有致病作用或有毒的物品时,通过其思维活动尤其是抽象思维活动,推测其有染病或中毒的危险,遂产生强烈的焦虑情绪。为“抵消”或“中和”(neutralize)由担心致病或中毒危险而诱发的焦虑情绪,病人主动实施一些从形式上看具有消除其所沾染的“不洁”物作用的行为或“清洁仪式”,最终暂时缓解或减轻由本次“沾染”过程带来的焦虑情绪。尽管这些患者中不乏亲历或耳闻目睹过他人因沾染了不洁物后患病的,也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个体,但通过“想当然”这样的主观性抽象思维“衍生”出来的担心或怀疑是强迫症“洁癖”症状发生的主要或根本原因。
通过以上比较不难看出,大猩猩的“洁癖”症状与人类强迫症“洁癖”有天壤之别。
严格地说,强迫症可能是人类独有的精神疾病。这可能与人类的认知水平、思维能力及与此相关的死亡恐惧有关。
在这个星球上,人类是唯一一种深刻理解死亡含义又能够借助于语气、表情、姿势、动作的强化,通过语言文字将死亡含义传递给同伴、后人的动物,因此绝大多数智力正常的人类个体在较为年幼时就已经形成了关于死亡的概念,并开始惧怕死亡的到来。我们可以将这种心理现象称作“死亡恐惧”。
正是由于人类个体普遍存在着这种对死亡的恐惧,而且他们又都从同伴或前人的经验中间接地获得了可能导致死亡发生的原因或风险,因此就会时刻警惕、关注和提防可能导致死亡的原因和风险。当然,他们也获得了如何规避死亡风险的知识,就会自觉地规避和防范可能导致个体死亡的风险。对于很多在成长过程中未能经历足够丰富、足够广泛对生存风险的探索活动的个体而言,外部世界有太多的他们不能正确认识或评估的风险,就会有安全感不良的缺陷。每当他们面对这样的风险时,就会习惯性地按照“趋利避害”的原则,高估风险对其生存安全构成的威胁。此时,他们在高估风险危害的基础上,会有过分的紧张不安和恐惧,也就是有了焦虑情绪。同时,他们还会采取一些过分的规避风险的措施或行为,尽可能规避风险、尽可能纾缓自己内心的焦虑。甚至,安全感不良的个体还可能通过采取确保万无一失的措施,来规避万分之一的风险,以致为规避风险而极大地缩小探索范围、减少各种涉险活动,牺牲了效率和生活质量。严重者就可能患上典型的强迫症,为追求以让自己心安为最终目的的“万无一失”安全保障效果,刻板重复地实施没有实际意义的强迫行为。为保证万无一失的防范感染疾病的效果而刻板重复地实施以洗涤为主的“清洁仪式”行为,就是死亡恐惧带来的有害行为之一。
一般人类成员都具有抽象思维和基于抽象思维的联想与想象以及用语言文字将这些内容记录、表达和进行人际传递的能力。而且,人还能够接收“道听途说”的信息并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具有个人特色的加工,使该信息变成自己的思维内容。大多数表现为“洁癖”的强迫症患者往往是听说某种感染性疾病可能与接触某种携带“细菌”或“病毒”的不洁物品有关,便按照其自己对“不洁”概念的认识和理解,主观地认定某些物品具有致病微生物,形成相应的强迫思维。患者一旦接触甚至担心或怀疑接触了这些物品,就产生会感染疾病的担心、焦虑,进而为消除焦虑实施强迫行为——“清洁仪式”。
由此可见,人类的强迫症是有非常丰富的抽象思维活动参与的,相比之下,大猩猩Louis的“洁癖”只是其“吃一堑长一智”的习得行为而已。也正是因此,人类的强迫症患者可以经过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使症状减轻乃至治愈,而这样的治疗措施对大猩猩的“洁癖”行为则不可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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