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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句话现在几乎被所有的医生所认可,这其中既包括涉医暴力,更主要是指的医疗过程的艰辛。看病不像修车修电脑,可以顺藤摸瓜,一步步定位到损坏位置,可修可换,虽然现代医学已经取得了巨大进步,我们对人体的了解还远没有那么清楚。有百度疾病经验的同学,可能有感触,基本上随便一个症状百度一下,都能和肿瘤扯上关系,这并不是百度不负责任,而是疾病复杂性决定的,如果疾病都按照典型症状出现,那就可以按图索骥来看病了,实际上却是一个症状会对应多种疾病,一个疾病又会有很多症状。
? ? ? ?我们看病的过程往往是一个典型症状,加上几个次要症状,结合化验检查,然后推断出可能的几种疾病,按照可能性最大疾病的来治疗,如果治疗有效说明判断对了,如果无效,就要换一个思路,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背脊发凉,医生看病原来不是那么有把握的,但是这个却是最真实的过程。
? ? ? ?言归正传,今天再说一个病例,男性患者,58岁,胸闷4小时,伴有一过性晕厥就诊,患者晨起时出现胸闷、心慌,测血压130/80mmHg,心率120次/分,休息以后没有缓解,自己考虑心脏问题,口服1粒阿司匹林,舌下含服1粒硝酸甘油,15分钟症状没有缓解,再次舌下含服1粒硝酸甘油,不过几分钟后患者就出现晕厥,晕倒在沙发上,不过大约3-5分钟患者很快就恢复了清醒,然后呼叫120送来急诊。既往6年前因为冠心病,心肌梗死做过搭桥手术,长期口服阿司匹林。
? ? ? ?患者来到急诊的时候头晕、胸闷症状都已经缓解了,测量血压130/75mmHg,心率78次/分,都正常。考虑到患者的特点——胸闷为主的症状,心脏病史,接诊医生也是考虑心脏问题。给患者做了心电图,抽血化验了血常规、心肌酶、肝肾功能、电解质等,如下图,除了白细胞有所升高以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考虑到有晕厥不能除外脑血管疾病,又做了头CT,也是正常的。因为患者已经没有任何症状,发病过程还是符合心绞痛的特点,所以建议患者进一步去心内科门诊就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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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至此,这例患者处理结束,符合处理规范,接诊医生继续忙碌的一天,急诊的班次比较特殊,多数是白夜下休,就是今天上完白班,明天夜班,然后下夜班,再休息一天,周而复始。一般医生下班后最特殊病人都会有回顾的习惯,这个患者给医生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搭桥的患者,胸闷症状,都预示着为高危患者,虽然检查没问题,也建议患者去心内科门诊继续检查,但是患者不一定会按要求做,所以第二天夜班来了以后,相对没有这么忙,医生翻看患者就诊记录,没有去心内科,又把化验单看了一边,想着白天比较忙,别疏忽了什么问题。
? ? ? ?翻看化验单的时候还真发现了一些疏忽的细节,卖个关子不知道细心的老哥有没有从化验单看出什么问题,就是下面这个化验单。我们发现问题后就给患者打电话从家里叫回来进一步完善检查,明确了病因,留院观察治疗,患者也是挺感激的,因为他自己确实也完全没有发现我们提到的症状。
? ? ? ?引起我们关注的是生化里面的尿素氮(BUN)非常高,BUN是人体蛋白质代谢的主要终产物。蛋白质代谢成氨基酸,氨基酸代谢产生NH3和C02,两者在肝脏中合成尿素,对,就是有机肥那个尿素,工厂生产尿素可没有人体高效。
? ? ? ?正常成人空腹BUN为3.1-8.0mmol/L(9-20mg/d1),每个实验室正常值可以略有不同。影响尿素水平的因素很多。首先第一个就是肾功能,因为尿素主要通过肾脏排泄,所以肾功能损害,血尿素氮一般会升高;第二就是高蛋白饮食、高分解代谢状态(肌肉分解),产生的多,自然就高;第三,比如缺水、肾缺血、血容量不足等,引起的排泄减少,也会升高;第四就是消化道出血,因为大量血液在肠道被分解吸收,实际上是一种特殊形式的高蛋白饮食,导致BUN升高。而低蛋白饮食就会使BUN降低,尤其是一些重大疾病营养不良就会出现明显降低,肝脏疾病因为合成尿素功能减退,常使BUN降低,此时可称为低氮质血症,不过这时候血NH3一般升高,引起肝性脑病。所以肾功能和肝功能减退的人,都要限制蛋白质摄入。
? ? ? ?通过上面分析,我们知道消化道出血是BUN升高的一个因素,而且分析这个病人也没有其他导致BUN升高的原因,所以才认定该患者可能存在消化道出血。患者返回以后排便确实是黑便,化验潜血阳性,复查血常规发现血红蛋白轻度下降,考虑消化道出血诊断明确,安排了胃镜检查,证实胃溃疡,先暂停阿司匹林,通过抑酸对症治疗很快就康复出院。
? ? ? ?回头在分析该患者的症状用消化道出血是完全可以解释的,该患者晨起胸闷、心慌就是因为出血以后缺血引起的,但是因为既往有冠心病搭桥病史,肯定注意力会集中到心脏上,因此吃了硝酸甘油和阿司匹林,没有缓解再次吃了硝酸甘油,并且出现一过性晕厥,我们考虑和低血压有关。本来出血后就有体位性低血压的情况,两次使用扩血管药物,加重了低血压发生几率,因此发生了一过性晕厥,不过因为出血量不是很大,所以很快身体适应了缺血的情况,之后无论是胸闷,还是头晕,或者血压等等都正常。
? ? ? ?这种患者是非常容易误诊的,因为他的心脏症状和心脏病史,强烈指向这是一个心脏疾病患者,因此医生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们返回来看患者BUN升高,消化道出血是完美解释了患者病情,但是当时在急诊情况下,没有消化道任何症状,一个心脏病史和心脏症状患者,很难单纯通过BNU升高就让医生警惕到消化道出血(其实急诊经常能见到BUN升高的患者,多数是入量不足),因此这次确诊运气成分很大,不过运气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个病历实际上体现了我们医生高度的责任心和技术水平。
? ? ? ?这个病历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学习机会,完全诠释了急诊医生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处境。虽然发现的时候患者出血量不算大,但是想到该患者心脏病史,一直在用阿司匹林,如果没有发现问题继续用抗血小板药物是很容易出现溃疡进展,并引起大出血的。
? ? ? ?说到这里想到之前朋友圈好多人转发的一个文章,如果出现胸痛,要吃3粒阿司匹林,1粒硝酸甘油坐着等120,就知道是有问题的,虽然大多数胸闷胸痛是冠心病心肌缺血引起的,但是其他像主动脉夹层、消化道出血等也是不少见的原因,患者自己是很难区分的,因此,还是不要盲目自己用药。
? ? ? ?我一直强调疾病的复杂性,医生都希望拨开迷雾直达病因,但是因为疾病的症状变化多端,误诊可能一直是客观存在的现实,这个无须讳言,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一切医疗行为要符合诊疗规范,作为医生需要扎实的理论基础,丰富的临床经验,高度的责任心,但是运气也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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